傲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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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連翹心裏一沈, 她略略擡起眼，看向謝清輝，他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，只是沈默地看著她,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跟平常也沒半點不同, 就好像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。
可這一刻, 顧連翹卻很對他的體會感同身受。
她擡起胳膊，往前傾了傾, 胳膊從後環著謝清輝的脊背。
他清瘦得厲害, 擁上去, 背後的蝴蝶骨鋒利地有些膈人。
謝清輝整個人都有些僵硬，顧連翹學著村裏的娘子們安慰傷心的幼童般，令一只手掌握在他的後頸，把他往自己懷裏壓了壓，輕輕地：
“都過去了，人死不要覆生...不要難過...”
她不怎麽會安慰人, 抑或說她的安慰其實很淺薄根本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益處。可她莫名覺得。
謝清輝需要。
他需要這個擁抱。
他楞了楞，而後緊緊地抱著顧連翹, 胳膊收緊, 用力地顧連翹喘氣都有些難。
半晌，謝清輝才悶悶地：“顧連翹，是你自己要來招惹我的。”
顧連翹沒聽清, 謝清輝的聲音低低地, 他也不管顧連翹聽沒聽見, 反攻而上, 把顧連翹整個人攬在自己懷裏，下巴抵著她的腦袋, 蹭了蹭。
顧連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約莫是又做錯了什麽，但卻再沒反悔的餘地。她的這次安慰就像對謝清輝的一次示好，讓謝清輝固執地以為顧連翹已經接納了他。
他頑固地把自己的東西搬到顧連翹的領地裏，之前還像螞蟻搬家一般，屋裏的東西今天多一點，明天多一點。
可那日後，顧連翹晨起在院子裏略略走了幾圈，再回來時，房間裏滿是謝清輝的東西，就連門前的守衛都換成了一看到她就沒好臉色的謝沈硯。
看到顧連翹那副也不知道遮掩的驚愕表情，謝沈硯沒好氣道：“你別以為自己現在得到少爺的喜歡就能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，如今太子殿下已經平反回了長安，等他登基為帝後，我家公子又是京中權貴中的翹楚，可不是你這種村姑能肖想的。”
顧連翹覺得奇怪，直言道：“我可沒肖想他，是你家公子纏著我。”
她實話實說，卻把謝沈硯氣了個仰倒，他家公子這輩子就沒遭過這麽多罪，好不容易對這個村姑動了情，哪曉得別人根本不領情！
一邊頭也不回嫁了人，一邊對待他家公子沒個好臉色。
謝沈硯冷笑一聲：“我家公子只是一時鬼迷心竅，等醒了神之後，回了長安定然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。你若是識相，就聽話一點，也好讓我家公子納你為妾！”
說完，也不管顧連翹什麽心情，甩了臉子就走。
顧連翹......還是有一點難過。
不過還好，也只是一點。
雖然謝清輝說要娶她，但她也並未放在心上。
從前她一個小門小戶的村姑跟謝清輝都不般配，更何況如今她剛同人合離過？
以後太子登基為帝，謝清輝便是從龍之功，身份自然水漲船高，也不是她這種鄉野村婦能配得上的。
她想得很明白，所以只是傷心了片刻便把肺腑裏的濁氣都吐了出來。
**
謝清輝這些時日過得很好，好到他都以為這是夢。
之前他以為顧連翹在聽到沈從舟要被殺的消息，定然會把怨氣撒在他身上。可是一點都沒有，甚至她還在慢慢接納他。
謝清輝知道自己有病，但他不願去看。
在夜深人靜時，他總能回憶起謝家人臨死前的慘狀，一閉眼也能聽到他們淒慘的叫喊之聲。他睡不著，只能回頭去看顧連翹。
她身邊，總是令人心安的。
呼吸淺而勻稱，臉頰微微酡紅，見她睡得這麽好，謝清輝總難以抑制住自己的惡劣性子，他伸手去捏住她的頭發在她鼻尖逗來逗去，直到她醒了，又一臉平靜地看著她。
他睡不好，她卻睡得好，可他們同臥一張榻，憑什麽？
顧連翹被他弄醒，實在沒什麽好脾氣，翻身背對他，卻又惹了身後這尊大佛。
他固執地將她掰過來，顧連翹被煩得幾乎沒脾氣，只能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坐起來，然後憋著氣像只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，蓋住被子遮擋所有的光亮。
“睡！”
於是，謝清輝的世界滿是她的氣息，她擁著他也不會離開他。
謝清輝感到心安，直到雞鳴幾聲，睡意才慢慢襲來。
返回長安的計劃終於定在月末。
顧連翹沒多少東西可收拾，她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袱，等上了馬車，卻見謝清輝正坐在車廂內拿著書冊在看。
見她上來，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書道：“要回長安，府院裏該處置的人前幾日我都處置了。”
顧連翹聽懂他說得意思了，她靠著車廂角落坐定，沈默許久，才問：“沈從舟，他......也死了麽？”
謝清輝點點頭。
顧連翹還是有些難受，並不逼仄的車廂讓她覺得有些窒息，她別過臉，挑開車簾。
車外陽光暖洋洋的，鋪在青石板路上，大街小巷裏人來人往，顧連翹看到一個青年男子，牽著一個小童，給他買了串糖葫蘆。
小童咧著缺了門牙的嘴大笑，青年男子微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。
和記憶裏的沈從舟相重合。
他明明是自己的殺母仇人，可在聽到他死的消息時，顧連翹還是會覺得難過。
她不想為這樣不值得的人流淚，但是心裏還是很難受。
她抽了抽鼻子，被車廂裏的那人聽見。他霸道得很，氣性也很小。
聽到這微小的聲音，把她從那側拽了過來，抱在自己腿上。
顧連翹很快整理自己的表情，眨眼欲把眼淚憋回去時，被謝清輝擡起下巴。
“你在為他難過？”
“沒有。”顧連t翹當然不承認。
謝清輝靜靜地看著她，說：“他知道我不會放過他，你也不會原諒他，所以是自己服得毒。我也沒折辱人屍身的癖好。”
顧連翹垂下眼：“我知道。”她別開臉，努力忽視面前的人，但終究還是沒忍住：“可我還是很難受。”
她是懷著要把以後日子過好的美好願景嫁給沈從舟，她沒像到自己一直當作親人的人，竟然是只披著人皮的狼。
謝清輝抱著她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。
“想哭就哭。”
顧連翹沒忍住問：“你會這麽好心？是不是還憋著壞招？”
謝清輝輕瞥她一眼：“這次哭了，以後就把這事給翻篇，不然我就......”他上下把她打量一番，喉結微動。
顧連翹察覺他的視線，低頭忙把自己衣襟整理好。
謝清輝亦不自在地挪開視線：“你遮什麽，你身上還有哪裏我沒看過？”
縱使有了那般親密的接觸，可顧連翹還是在他面前放不開，他一說這些話，她臉“唰”得就紅了。
謝清輝本性惡劣，看她這樣竟生出一些淩虐的快感，故意垂了垂眼睫，故意問：“它是不是大了些？”
顧連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，臉紅氣悶，忙要從他身上走開，卻被他狠狠抱住。
謝清輝整個頭埋在顧連翹的脖頸處，他的呼吸熱得驚人，耳後炙熱的唇落在顧連翹的耳側。
癢，難以抑制的癢。
顧連翹沒躲過，她的腦袋被謝清輝的手按住，往前推，只見謝清輝輕輕道：“連翹，給我生個孩子吧。”
顧連翹渾身僵硬，連被他親了唇角都不自知。
他的聲音低沈地像是一縷飄散的風：“給我生個親人好嗎？無論兒女。”
謝清輝眼裏的情|欲湧現，帶著為數不多的清明，盯著顧連翹。
可顧連翹卻一直沈默地避開她的眼。
謝清輝一直等，外面車馬悠悠，行路途中總是會有各種聲音。馬匹的嘶鳴，車輪行過路途的咯吱聲，人們交談的聲音......
可這些聲音始終卻沒有顧連翹的。
謝清輝一直等，從心神向往，到生怒生怨，再到平靜。
他以為他等不到了，可顧連翹卻有了動靜。
她搖了搖頭，堅定地又搖了搖頭：“不，不要。”
謝清輝沒忍住，他掐住懷裏人的腰，沒忍住胸腔裏的急火：“為什麽？難道我對你不好麽？”
顧連翹沒說話，她低著頭。
謝清輝不給她逃路，攥住她的手腕，手裏的力氣無意識發緊，發狠。
相處的這些時日，謝清輝已經對顧連翹萬般縱容了。
他甚至有意在她面前露出脆弱可憐的一面，得到她的憐惜。
他只是想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，可他如今手裏卻沒任何一樣東西能夠要挾她。
她跟他一樣，似游萍似飄絮，都經歷了親人的死亡。
她比他更自由，她再也沒有一絲束縛，只要她想，她立馬能去一個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。
這種認知讓謝清輝感到害怕。
如果他們有個孩子，看在孩子的份上，她總會對他多一些耐心，或許也願意陪在他身邊。
可她不願意給他生個孩子。
“為什麽？”謝清輝已經很久沒犯病了，他甚至以為自己之前的異樣只是一時間的怒火攻心。
可如今他看到顧連翹拒絕她，他額角疼得厲害，眼前也盡是重影。
顧連翹擡頭，看到謝清輝額角的青筋直跳，便知道他病又犯了。
哪裏還敢再激怒她，只能小聲狡辯道：“我年歲還小，太早生育對身體不好。”
可謝清輝從前便能輕易識別旁人謊言，哪裏聽得進去。
顧連翹只覺得腰間箍住自己的手越來越緊，直到有種將她攔腰截斷的沖動。
謝清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，可他卻還微微笑著，顧連翹從未感到這般害怕，她想從他腿上跳下去，卻被他折住自己的胳膊往後一壓。
顧連翹便動彈不得。
謝清輝終於褪去那副偽裝的良善模樣：“我問你是給你臉，我若不問你，就讓你生。”
“你能如何？”
顧連翹本就吃軟不吃硬，見他如此不講理，脾氣也倔了起來：“孩子懷在我肚子裏，即使懷了，生不生也不是你說了算。”
謝清輝那明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，可顧連翹也不管不顧地口吐惡言道：“你若逼迫我，我就把肚子裏的孩子給打下來，你讓人看緊我也沒事，我總會找到機會的。”
謝清輝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，他被顧連翹這番話氣昏了頭，道：“你若敢如此，我就打斷你的腿，拆掉你的筋骨，把你鎖在床榻上，直到你生了十個八個。”
顧連翹的下巴被他挑了過來，她扭過頭，又被挑過來。
謝清輝徹底失了耐心，他按著抽筋的額角，自言自語道：“我跟你說這些作何，我若讓你懷了孩子，便不會讓你有任何閃失。”
說著，手指輕輕挑開顧連翹的衣襟。
七月流火，天氣一日一日涼沁起來，顧連翹只穿了幾件薄衫，他松動扣結，便有風躥了進去，激得皮膚上起了一層戰栗。
車邊的護衛交談之聲就在窗外，顧連翹甚至能聽到馬的響鼻聲，她怕人聽見，終於害怕，“謝清輝！”
謝清輝充耳不聞，好像他手指輕輕掀開的衣衫是什麽聖賢書，他挑動的淺黃色肚兜絲線是什麽筆墨。
顧連翹害怕他發瘋，只能咬牙認錯，可已經晚了。
謝清輝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，便解開她的腰帶將她的手綁在車頂的橫梁上。
顧連翹使不上力，她越是掙紮，謝清輝便越是閑適地靠在車墊上，他的手隔著一層絲綢輕輕觸碰著她。
顧連翹是第一次睜著眼看他對自己所作所為，本就羞恥得無法，卻見謝清輝輕勾唇角，將一旁小幾上的茶壺拿了過來。
他對著壺嘴喝了一口，多餘的茶水從他嘴角流向脖頸，潤濕衣襟。
下一刻，他長手一伸，便將茶水從顧連翹的肩頭傾斜而下。
顧連翹一陣戰栗，微涼的茶水從她身軀流淌而下，顧連翹有種被人折磨得屈辱感，她別開臉，呼吸局促。
肚兜因濕潤更加貼合身體，濕粘感讓她幾乎難以抑制住不適，茶水順著她的腹部蜿蜒而下，濕噠噠的衣服死死地貼著肌膚，不留一點空隙。
謝清輝沈默地看著，好像一點都不動情。
他甚至還在案桌上拿了一只未開封的毛筆，順著她身上的水漬一點點勾畫著。
口裏說出的話也十分正人君子：“謝家曾請的夫子教我作得第一幅畫便是雪中傲梅，寓意不畏環境險惡，始終傲骨錚錚。”
他輕笑一聲，凝視著她：“你說是不是和你現在不屈的靈魂很像。”
顧連翹只覺得屈辱和羞愧。
謝清輝有意，將筆鋒順到紅梅點綴處，他或圈或點：“但我不知道我如今所畫之梅是否如從前一般艷麗。”
他慢慢解開，一點點欣賞，感慨道：“顏色不錯。”
“謝清輝！”顧連翹被他的調戲逼得快要哭出聲，她忍受不住：“你別折磨我！”
哪怕是罵，她聲音也不敢太大，外面人太多，她怕被人聽見。
謝清輝覺得自己確實有病，被她一罵，甚至有了反應。
他緩緩湊前，擡高手，挑著她的下巴在她嘴角品味一番，嗓音沙啞：“這就算折磨了，你以後該怎麽過？”
顧連翹被他病態的笑容給嚇到，沒忍住落淚。
從前哪怕謝清輝再怎麽，看到她哭總會停下來憐惜，或者是放棄對她的折磨。
可這次他偏不，他偏偏讓她看著他是怎麽一步步折磨她的。
顧連翹哭了不知多少次，直到渾身從內到外都濕透了，才被謝清輝解下手裏的束縛，擁在懷裏。
她一動，身體裏的東西便慢慢起伏。
謝清輝語氣很是溫和，卻警告她：“別動。”
顧連翹被磨得很不舒服，她也沒多餘的力氣再去反抗他，只能求饒道：“你出去好不好？”
她的眼睛水潤潤的，看上去很是惹人憐愛，可謝清輝知道顧連翹這個人嘴有多軟，心便有多硬。
他再也不會相信她了。
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小腹，輕輕說：“你要懷我的孩子，我只怕給你的不多，延誤好時機。”
顧連翹難受地挪了一下位置，卻見他眼眸沈沈，又是一場她輸得殆盡的攻城略地。
**
等傍晚下車時，顧連翹整個腿心都是酸的。
她幾乎是靠在謝清輝的身側登上了一處城t墻。
謝清輝望著遠處高高的山巒，揉了揉她的頭道：“翻過這座山便是長安了，明日我們便去城西。”
顧連翹累得說不出話，可謝清輝卻有很多話要說：“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爹娘的事？”
晚間風大，謝清輝給顧連翹披上披風。橙紅色的披風有些大，蓋上帽檐，顧連翹看上去就跟閨中沒經歷過人生險惡的少女一樣。
她頭發有些軟，前面的碎發被風吹得如同溪水中的荇草一般，謝清輝憐愛地將她額前碎發拂了拂，“你若不感興趣，我們便回馬車。”
“別。”
顧連翹害怕又跟他獨處一室，被拆骨如腹。
她到現在小腹都脹疼，走路時也磨得很疼。
她懷疑是腫了，若是再來，怕是真的得死在這路上。
謝清輝識破她，倒也不惱，找了個避風口將她擁在懷裏。
顧連翹一連被折磨一個下午，身上沒半點力氣，被謝清輝抱在懷裏，頭上墊著他的下巴。
他很喜歡拿下巴來蹭她腦袋，像貓一樣，在白雲村顧連翹看到那些貓便是這樣。
顛顛地邁著梅花印跑過來，斜著腦袋在她身上蹭了一下又一下。
顧連翹楞住。
謝清輝怎麽會像貓，他明明是餓虎。
怎麽都吃不飽。
謝清輝許是心情不錯，把自己身上的辛秘講了出來：“我娘出身花樓，當年名冠長安。我爹高中之後，打馬禦街便碰上了身處花樓之中為他置花的我娘。”
顧連翹一時聽楞了。
謝清輝輕笑：“是不是很震驚？”
顧連翹點點頭，問道：“後來呢？”
謝清輝語氣平和，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：“權貴公子和花樓娘子自然是沒什麽好結果的。更何況謝家剛從下九流爬起來，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權勢，哪裏願意跌落回去。所以，他們拆散了我爹娘。”
“我娘那時懷了我，被謝府囚在別苑生下我後，便送去了京外，而我爹則被安排另娶他人。後來，我娘想我，好不容易拜托看守進了京，便看到我爹風光另娶他人。她去謝府尋我又碰了一鼻子灰，於是便拿了白綾吊死在我爹住的別苑裏。”
“後來，我爹聽我娘來了長安，便去尋她，在別苑找到了她的屍骨。”謝清輝情緒很穩定，他垂下眼睫：“他們說我爹當時是為了給我娘討活路才被逼跟別人成親，我娘一死，他便沒有活志，自裁去了。”
顧連翹沒想到謝清輝的父母竟是這般的經歷，她久久未言，不知該說什麽。
很久，謝清輝才說：“從小我便害怕會走我爹的老路。你看我爹什麽都有，卻耽於情愛，最終殉情而死。
顧連翹想了想，說：“你不是這種人。”
殉情這兩個字出現在謝清輝身上，顧連翹怎麽都不敢相信。
若說謝清輝會願為她而死，她哪怕死了也得笑著從棺材裏坐起來，看誰在說胡話。
謝清輝輕笑：“你這麽想？”
顧連翹回答：“比如我死了，你會願意為我丟掉一切陪我去死嗎？自然不願的吧，你如今的一切都是經歷了那麽多才得到，哪能這麽輕易地放棄。”
謝清輝笑意未達眼底，盯著她：“你很是了解我。”
“只是一般。”
謝清輝問：“我若把你強留在我身邊，你會不會已死明志？”
顧連翹側頭，“你想呢？”
“我覺得不會。”
顧連翹低頭：“那不就是了。”
謝清輝笑著說：“不用緊，你要是走到了那天，我就把白雲村的人都送下去給你陪葬。你這麽愛熱鬧的一個人，有那麽多人陪你也不寂寞。”
顧連翹知道謝清輝又發病了，沒好氣：“你下來陪我就行了。”
謝清輝垂下眼睫，眼裏有煦煦的光，好像被顧連翹說動了似的：“若有一日，無路可走，我倒是願意。”
顧連翹輕嗤：“你真是瘋子。”
謝清輝挑起她一縷發絲，繞在指尖輕吻一下：“所以，你最好日日祈求我不會有那麽一天。不然......”
他擡起眼，順著頭發扣住顧連翹的腦袋，將餘下的話淹沒在口齒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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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連翹心裏一沈, 她略略擡起眼，看向謝清輝，他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，只是沈默地看著她,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跟平常也沒半點不同, 就好像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。
可這一刻, 顧連翹卻很對他的體會感同身受。
她擡起胳膊，往前傾了傾, 胳膊從後環著謝清輝的脊背。
他清瘦得厲害, 擁上去, 背後的蝴蝶骨鋒利地有些膈人。
謝清輝整個人都有些僵硬，顧連翹學著村裏的娘子們安慰傷心的幼童般，令一只手掌握在他的後頸，把他往自己懷裏壓了壓，輕輕地：
“都過去了，人死不要覆生...不要難過...”
她不怎麽會安慰人, 抑或說她的安慰其實很淺薄根本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益處。可她莫名覺得。
謝清輝需要。
他需要這個擁抱。
他楞了楞，而後緊緊地抱著顧連翹, 胳膊收緊, 用力地顧連翹喘氣都有些難。
半晌，謝清輝才悶悶地：“顧連翹，是你自己要來招惹我的。”
顧連翹沒聽清, 謝清輝的聲音低低地, 他也不管顧連翹聽沒聽見, 反攻而上, 把顧連翹整個人攬在自己懷裏，下巴抵著她的腦袋, 蹭了蹭。
顧連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約莫是又做錯了什麽，但卻再沒反悔的餘地。她的這次安慰就像對謝清輝的一次示好，讓謝清輝固執地以為顧連翹已經接納了他。
他頑固地把自己的東西搬到顧連翹的領地裏，之前還像螞蟻搬家一般，屋裏的東西今天多一點，明天多一點。
可那日後，顧連翹晨起在院子裏略略走了幾圈，再回來時，房間裏滿是謝清輝的東西，就連門前的守衛都換成了一看到她就沒好臉色的謝沈硯。
看到顧連翹那副也不知道遮掩的驚愕表情，謝沈硯沒好氣道：“你別以為自己現在得到少爺的喜歡就能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，如今太子殿下已經平反回了長安，等他登基為帝後，我家公子又是京中權貴中的翹楚，可不是你這種村姑能肖想的。”
顧連翹覺得奇怪，直言道：“我可沒肖想他，是你家公子纏著我。”
她實話實說，卻把謝沈硯氣了個仰倒，他家公子這輩子就沒遭過這麽多罪，好不容易對這個村姑動了情，哪曉得別人根本不領情！
一邊頭也不回嫁了人，一邊對待他家公子沒個好臉色。
謝沈硯冷笑一聲：“我家公子只是一時鬼迷心竅，等醒了神之後，回了長安定然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。你若是識相，就聽話一點，也好讓我家公子納你為妾！”
說完，也不管顧連翹什麽心情，甩了臉子就走。
顧連翹......還是有一點難過。
不過還好，也只是一點。
雖然謝清輝說要娶她，但她也並未放在心上。
從前她一個小門小戶的村姑跟謝清輝都不般配，更何況如今她剛同人合離過？
以後太子登基為帝，謝清輝便是從龍之功，身份自然水漲船高，也不是她這種鄉野村婦能配得上的。
她想得很明白，所以只是傷心了片刻便把肺腑裏的濁氣都吐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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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清輝這些時日過得很好，好到他都以為這是夢。
之前他以為顧連翹在聽到沈從舟要被殺的消息，定然會把怨氣撒在他身上。可是一點都沒有，甚至她還在慢慢接納他。
謝清輝知道自己有病，但他不願去看。
在夜深人靜時，他總能回憶起謝家人臨死前的慘狀，一閉眼也能聽到他們淒慘的叫喊之聲。他睡不著，只能回頭去看顧連翹。
她身邊，總是令人心安的。
呼吸淺而勻稱，臉頰微微酡紅，見她睡得這麽好，謝清輝總難以抑制住自己的惡劣性子，他伸手去捏住她的頭發在她鼻尖逗來逗去，直到她醒了，又一臉平靜地看著她。
他睡不好，她卻睡得好，可他們同臥一張榻，憑什麽？
顧連翹被他弄醒，實在沒什麽好脾氣，翻身背對他，卻又惹了身後這尊大佛。
他固執地將她掰過來，顧連翹被煩得幾乎沒脾氣，只能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坐起來，然後憋著氣像只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，蓋住被子遮擋所有的光亮。
“睡！”
於是，謝清輝的世界滿是她的氣息，她擁著他也不會離開他。
謝清輝感到心安，直到雞鳴幾聲，睡意才慢慢襲來。
返回長安的計劃終於定在月末。
顧連翹沒多少東西可收拾，她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袱，等上了馬車，卻見謝清輝正坐在車廂內拿著書冊在看。
見她上來，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書道：“要回長安，府院裏該處置的人前幾日我都處置了。”
顧連翹聽懂他說得意思了，她靠著車廂角落坐定，沈默許久，才問：“沈從舟，他......也死了麽？”
謝清輝點點頭。
顧連翹還是有些難受，並不逼仄的車廂讓她覺得有些窒息，她別過臉，挑開車簾。
車外陽光暖洋洋的，鋪在青石板路上，大街小巷裏人來人往，顧連翹看到一個青年男子，牽著一個小童，給他買了串糖葫蘆。
小童咧著缺了門牙的嘴大笑，青年男子微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。
和記憶裏的沈從舟相重合。
他明明是自己的殺母仇人，可在聽到他死的消息時，顧連翹還是會覺得難過。
她不想為這樣不值得的人流淚，但是心裏還是很難受。
她抽了抽鼻子，被車廂裏的那人聽見。他霸道得很，氣性也很小。
聽到這微小的聲音，把她從那側拽了過來，抱在自己腿上。
顧連翹很快整理自己的表情，眨眼欲把眼淚憋回去時，被謝清輝擡起下巴。
“你在為他難過？”
“沒有。”顧連t翹當然不承認。
謝清輝靜靜地看著她，說：“他知道我不會放過他，你也不會原諒他，所以是自己服得毒。我也沒折辱人屍身的癖好。”
顧連翹垂下眼：“我知道。”她別開臉，努力忽視面前的人，但終究還是沒忍住：“可我還是很難受。”
她是懷著要把以後日子過好的美好願景嫁給沈從舟，她沒像到自己一直當作親人的人，竟然是只披著人皮的狼。
謝清輝抱著她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。
“想哭就哭。”
顧連翹沒忍住問：“你會這麽好心？是不是還憋著壞招？”
謝清輝輕瞥她一眼：“這次哭了，以後就把這事給翻篇，不然我就......”他上下把她打量一番，喉結微動。
顧連翹察覺他的視線，低頭忙把自己衣襟整理好。
謝清輝亦不自在地挪開視線：“你遮什麽，你身上還有哪裏我沒看過？”
縱使有了那般親密的接觸，可顧連翹還是在他面前放不開，他一說這些話，她臉“唰”得就紅了。
謝清輝本性惡劣，看她這樣竟生出一些淩虐的快感，故意垂了垂眼睫，故意問：“它是不是大了些？”
顧連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，臉紅氣悶，忙要從他身上走開，卻被他狠狠抱住。
謝清輝整個頭埋在顧連翹的脖頸處，他的呼吸熱得驚人，耳後炙熱的唇落在顧連翹的耳側。
癢，難以抑制的癢。
顧連翹沒躲過，她的腦袋被謝清輝的手按住，往前推，只見謝清輝輕輕道：“連翹，給我生個孩子吧。”
顧連翹渾身僵硬，連被他親了唇角都不自知。
他的聲音低沈地像是一縷飄散的風：“給我生個親人好嗎？無論兒女。”
謝清輝眼裏的情|欲湧現，帶著為數不多的清明，盯著顧連翹。
可顧連翹卻一直沈默地避開她的眼。
謝清輝一直等，外面車馬悠悠，行路途中總是會有各種聲音。馬匹的嘶鳴，車輪行過路途的咯吱聲，人們交談的聲音......
可這些聲音始終卻沒有顧連翹的。
謝清輝一直等，從心神向往，到生怒生怨，再到平靜。
他以為他等不到了，可顧連翹卻有了動靜。
她搖了搖頭，堅定地又搖了搖頭：“不，不要。”
謝清輝沒忍住，他掐住懷裏人的腰，沒忍住胸腔裏的急火：“為什麽？難道我對你不好麽？”
顧連翹沒說話，她低著頭。
謝清輝不給她逃路，攥住她的手腕，手裏的力氣無意識發緊，發狠。
相處的這些時日，謝清輝已經對顧連翹萬般縱容了。
他甚至有意在她面前露出脆弱可憐的一面，得到她的憐惜。
他只是想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，可他如今手裏卻沒任何一樣東西能夠要挾她。
她跟他一樣，似游萍似飄絮，都經歷了親人的死亡。
她比他更自由，她再也沒有一絲束縛，只要她想，她立馬能去一個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。
這種認知讓謝清輝感到害怕。
如果他們有個孩子，看在孩子的份上，她總會對他多一些耐心，或許也願意陪在他身邊。
可她不願意給他生個孩子。
“為什麽？”謝清輝已經很久沒犯病了，他甚至以為自己之前的異樣只是一時間的怒火攻心。
可如今他看到顧連翹拒絕她，他額角疼得厲害，眼前也盡是重影。
顧連翹擡頭，看到謝清輝額角的青筋直跳，便知道他病又犯了。
哪裏還敢再激怒她，只能小聲狡辯道：“我年歲還小，太早生育對身體不好。”
可謝清輝從前便能輕易識別旁人謊言，哪裏聽得進去。
顧連翹只覺得腰間箍住自己的手越來越緊，直到有種將她攔腰截斷的沖動。
謝清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，可他卻還微微笑著，顧連翹從未感到這般害怕，她想從他腿上跳下去，卻被他折住自己的胳膊往後一壓。
顧連翹便動彈不得。
謝清輝終於褪去那副偽裝的良善模樣：“我問你是給你臉，我若不問你，就讓你生。”
“你能如何？”
顧連翹本就吃軟不吃硬，見他如此不講理，脾氣也倔了起來：“孩子懷在我肚子裏，即使懷了，生不生也不是你說了算。”
謝清輝那明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，可顧連翹也不管不顧地口吐惡言道：“你若逼迫我，我就把肚子裏的孩子給打下來，你讓人看緊我也沒事，我總會找到機會的。”
謝清輝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，他被顧連翹這番話氣昏了頭，道：“你若敢如此，我就打斷你的腿，拆掉你的筋骨，把你鎖在床榻上，直到你生了十個八個。”
顧連翹的下巴被他挑了過來，她扭過頭，又被挑過來。
謝清輝徹底失了耐心，他按著抽筋的額角，自言自語道：“我跟你說這些作何，我若讓你懷了孩子，便不會讓你有任何閃失。”
說著，手指輕輕挑開顧連翹的衣襟。
七月流火，天氣一日一日涼沁起來，顧連翹只穿了幾件薄衫，他松動扣結，便有風躥了進去，激得皮膚上起了一層戰栗。
車邊的護衛交談之聲就在窗外，顧連翹甚至能聽到馬的響鼻聲，她怕人聽見，終於害怕，“謝清輝！”
謝清輝充耳不聞，好像他手指輕輕掀開的衣衫是什麽聖賢書，他挑動的淺黃色肚兜絲線是什麽筆墨。
顧連翹害怕他發瘋，只能咬牙認錯，可已經晚了。
謝清輝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，便解開她的腰帶將她的手綁在車頂的橫梁上。
顧連翹使不上力，她越是掙紮，謝清輝便越是閑適地靠在車墊上，他的手隔著一層絲綢輕輕觸碰著她。
顧連翹是第一次睜著眼看他對自己所作所為，本就羞恥得無法，卻見謝清輝輕勾唇角，將一旁小幾上的茶壺拿了過來。
他對著壺嘴喝了一口，多餘的茶水從他嘴角流向脖頸，潤濕衣襟。
下一刻，他長手一伸，便將茶水從顧連翹的肩頭傾斜而下。
顧連翹一陣戰栗，微涼的茶水從她身軀流淌而下，顧連翹有種被人折磨得屈辱感，她別開臉，呼吸局促。
肚兜因濕潤更加貼合身體，濕粘感讓她幾乎難以抑制住不適，茶水順著她的腹部蜿蜒而下，濕噠噠的衣服死死地貼著肌膚，不留一點空隙。
謝清輝沈默地看著，好像一點都不動情。
他甚至還在案桌上拿了一只未開封的毛筆，順著她身上的水漬一點點勾畫著。
口裏說出的話也十分正人君子：“謝家曾請的夫子教我作得第一幅畫便是雪中傲梅，寓意不畏環境險惡，始終傲骨錚錚。”
他輕笑一聲，凝視著她：“你說是不是和你現在不屈的靈魂很像。”
顧連翹只覺得屈辱和羞愧。
謝清輝有意，將筆鋒順到紅梅點綴處，他或圈或點：“但我不知道我如今所畫之梅是否如從前一般艷麗。”
他慢慢解開，一點點欣賞，感慨道：“顏色不錯。”
“謝清輝！”顧連翹被他的調戲逼得快要哭出聲，她忍受不住：“你別折磨我！”
哪怕是罵，她聲音也不敢太大，外面人太多，她怕被人聽見。
謝清輝覺得自己確實有病，被她一罵，甚至有了反應。
他緩緩湊前，擡高手，挑著她的下巴在她嘴角品味一番，嗓音沙啞：“這就算折磨了，你以後該怎麽過？”
顧連翹被他病態的笑容給嚇到，沒忍住落淚。
從前哪怕謝清輝再怎麽，看到她哭總會停下來憐惜，或者是放棄對她的折磨。
可這次他偏不，他偏偏讓她看著他是怎麽一步步折磨她的。
顧連翹哭了不知多少次，直到渾身從內到外都濕透了，才被謝清輝解下手裏的束縛，擁在懷裏。
她一動，身體裏的東西便慢慢起伏。
謝清輝語氣很是溫和，卻警告她：“別動。”
顧連翹被磨得很不舒服，她也沒多餘的力氣再去反抗他，只能求饒道：“你出去好不好？”
她的眼睛水潤潤的，看上去很是惹人憐愛，可謝清輝知道顧連翹這個人嘴有多軟，心便有多硬。
他再也不會相信她了。
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小腹，輕輕說：“你要懷我的孩子，我只怕給你的不多，延誤好時機。”
顧連翹難受地挪了一下位置，卻見他眼眸沈沈，又是一場她輸得殆盡的攻城略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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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傍晚下車時，顧連翹整個腿心都是酸的。
她幾乎是靠在謝清輝的身側登上了一處城t墻。
謝清輝望著遠處高高的山巒，揉了揉她的頭道：“翻過這座山便是長安了，明日我們便去城西。”
顧連翹累得說不出話，可謝清輝卻有很多話要說：“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爹娘的事？”
晚間風大，謝清輝給顧連翹披上披風。橙紅色的披風有些大，蓋上帽檐，顧連翹看上去就跟閨中沒經歷過人生險惡的少女一樣。
她頭發有些軟，前面的碎發被風吹得如同溪水中的荇草一般，謝清輝憐愛地將她額前碎發拂了拂，“你若不感興趣，我們便回馬車。”
“別。”
顧連翹害怕又跟他獨處一室，被拆骨如腹。
她到現在小腹都脹疼，走路時也磨得很疼。
她懷疑是腫了，若是再來，怕是真的得死在這路上。
謝清輝識破她，倒也不惱，找了個避風口將她擁在懷裏。
顧連翹一連被折磨一個下午，身上沒半點力氣，被謝清輝抱在懷裏，頭上墊著他的下巴。
他很喜歡拿下巴來蹭她腦袋，像貓一樣，在白雲村顧連翹看到那些貓便是這樣。
顛顛地邁著梅花印跑過來，斜著腦袋在她身上蹭了一下又一下。
顧連翹楞住。
謝清輝怎麽會像貓，他明明是餓虎。
怎麽都吃不飽。
謝清輝許是心情不錯，把自己身上的辛秘講了出來：“我娘出身花樓，當年名冠長安。我爹高中之後，打馬禦街便碰上了身處花樓之中為他置花的我娘。”
顧連翹一時聽楞了。
謝清輝輕笑：“是不是很震驚？”
顧連翹點點頭，問道：“後來呢？”
謝清輝語氣平和，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：“權貴公子和花樓娘子自然是沒什麽好結果的。更何況謝家剛從下九流爬起來，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權勢，哪裏願意跌落回去。所以，他們拆散了我爹娘。”
“我娘那時懷了我，被謝府囚在別苑生下我後，便送去了京外，而我爹則被安排另娶他人。後來，我娘想我，好不容易拜托看守進了京，便看到我爹風光另娶他人。她去謝府尋我又碰了一鼻子灰，於是便拿了白綾吊死在我爹住的別苑裏。”
“後來，我爹聽我娘來了長安，便去尋她，在別苑找到了她的屍骨。”謝清輝情緒很穩定，他垂下眼睫：“他們說我爹當時是為了給我娘討活路才被逼跟別人成親，我娘一死，他便沒有活志，自裁去了。”
顧連翹沒想到謝清輝的父母竟是這般的經歷，她久久未言，不知該說什麽。
很久，謝清輝才說：“從小我便害怕會走我爹的老路。你看我爹什麽都有，卻耽於情愛，最終殉情而死。
顧連翹想了想，說：“你不是這種人。”
殉情這兩個字出現在謝清輝身上，顧連翹怎麽都不敢相信。
若說謝清輝會願為她而死，她哪怕死了也得笑著從棺材裏坐起來，看誰在說胡話。
謝清輝輕笑：“你這麽想？”
顧連翹回答：“比如我死了，你會願意為我丟掉一切陪我去死嗎？自然不願的吧，你如今的一切都是經歷了那麽多才得到，哪能這麽輕易地放棄。”
謝清輝笑意未達眼底，盯著她：“你很是了解我。”
“只是一般。”
謝清輝問：“我若把你強留在我身邊，你會不會已死明志？”
顧連翹側頭，“你想呢？”
“我覺得不會。”
顧連翹低頭：“那不就是了。”
謝清輝笑著說：“不用緊，你要是走到了那天，我就把白雲村的人都送下去給你陪葬。你這麽愛熱鬧的一個人，有那麽多人陪你也不寂寞。”
顧連翹知道謝清輝又發病了，沒好氣：“你下來陪我就行了。”
謝清輝垂下眼睫，眼裏有煦煦的光，好像被顧連翹說動了似的：“若有一日，無路可走，我倒是願意。”
顧連翹輕嗤：“你真是瘋子。”
謝清輝挑起她一縷發絲，繞在指尖輕吻一下：“所以，你最好日日祈求我不會有那麽一天。不然......”
他擡起眼，順著頭發扣住顧連翹的腦袋，將餘下的話淹沒在口齒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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